来源:羊城晚报 2023-08-29 08:50:23

□高凯明


(资料图片)

“风叩门环声带香,月洒屋檐院生霜。”儿时写过一首小诗,眼下还能记住的,只有这两句了。后句讲的是晚上读古诗时产生的感觉,前句则与大舅和外公有关。

记忆中,春天的和风,夏季的凉风,都会在第一时间来小北门报到。风来的标志是大门上扣环发出的“哗啦哗啦”的声响。童年对风的感觉尤其敏感,连风越过小河携带的湿润,穿过槐树林夹带的花香,掠过桃树林裹带的桃甜,都能分辨得一清二楚。

在裹带着鲜桃香甜味的风中,大舅的身影翩翩而至。大舅脚踏单车,右手托举着装满桃子的草帽,左手向外伸直,以保持单车在沙土小路上行走平衡。大舅喜欢在有行人的时候来个大撒把,那时他还年轻。

小北门与桃树林是连在一起的,我们虽身居桃源,却只有等大舅到来才能品尝桃子的鲜美。大舅叫孙丛芬,名字有些女性化,人却虎虎生威。他是一名兽医,每月的工资少得可怜,但为了满足我和伙伴们,从不显露囊中羞涩。吃着又大又甜的桃子,大舅会给我们讲解唐诗宋词的故事……

眼下,在故乡邑城,八十多岁的大舅,又同我们几个从小北门走出来的七十多岁的伙伴相聚一起,同诵《京口北固亭怀古》,感觉恍若隔世。

在当时,尽管我们能把这首“千古江山”背得滚瓜烂熟,对词的内涵却是一头雾水。我们常常将“廉颇老矣”读成“廉颇老爷”,并调侃廉颇是亲老爷还是外老爷?

故乡人习惯称祖父为亲老爷,外公为外老爷。而在我的记忆里,我只有外老爷。因为还在我出生的十多年前,亲老爷就去世了。

外公名叫孙玉纯,是一位驯鹰的渔夫。外公和祖父一样,都是一米九以上的大个子。外公一生娶过两个老婆,生了五个女儿和一个儿子,而这个儿子仅在世上停留了六年便匆匆离去。我小时候但凡不听话,调皮捣蛋,别人就会骂我没舅(救)。没有舅舅是我一生憾事。

我母亲是第一个外婆生的。其余四个姨妈是第二个外婆生的。外公病重时,才想到要过继一个儿子传承香火。这是故乡的老规矩。孙玉馨外公是我外公近门的一个兄弟,他原在济南工作,在外公有病期间,他正好带全家回老家落户。就这样,他把二儿子丛芳过继给外公当儿子。

小北门是生我养我的地方,所以我的闲章曰“小北门老三”。印象里,当外公那高大的身影穿过洋槐林,第一次踏进小北门时,院子里便有了一股很浓的槐花香味。槐花绽放的季节,天还是凉的,但外公好像没有感觉到。他来到水缸边,舀了一瓢凉水一饮而尽,之后抖了一下肩上的渔网,拉着我的小手,来到了小河边。在撒网时,河风吹乱了外公满头的白发,也把他高大的形象永久地吹进了我童年的记忆里。

在广州,有天夜里,我梦见身背渔网的外公突然出现在我眼前,他肩上还立着一只鱼鹰。大门上的扣环没有发出声音呀,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?我惊醒了,窗外月色如洗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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